“这条龙孵化出来一定是个诗人吧。”恺撒望着观测窗口外的美景不禁感慨,“不然这家伙怎么会把这里搞得这么富有诗意!”
“没那么简单。”楚子航微微皱眉,他想起了路明非一分钟前关于即将遭遇危机的说法,“美丽的风景背后往往藏着不易察觉的的险恶,仔细看看那些生物,其实它们和他我们以往见过的物种很不一样。”
恺撒凝神望去,这才发现发光的鱼群竟然不是反射着水底岩浆的颜色,而是自身就亮着莹蓝色的光辉,视线穿过它们近乎透明的身体竟然可以看到裸露的血管,细看之下让人不禁恶寒;还有鲨鱼的体型实在大到不正常,它们长着锯状的利齿,呈螺旋状排列,这样的巨物再配合这样锋利的武器甚至都可以猎食外面的鲸鱼,称霸一片海域。
而极渊中的鲸鱼是早已灭绝的龙王鲸,它们拖拽着冗长的巨尾,翻搅起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旋涡,十五米的迪里雅斯特号被旋涡里卷弄得不停做圆周运动,吊着细长的钢索,就好像游乐园里的旋转飞椅。
“你们有仔细观察那些鲸鱼们腹部的纹路么?”楚子航问。
恺撒盯着一只游弋而过的龙王鲸腹部,发现那些文字竟然隐隐能与他体内的龙血产生共鸣,他惊讶地出声:“那是……龙文?”
“是的,那些都已经不算是晦涩难懂的龙文了,那些文字甚至已经形成了最基本的雏形,毫无疑问,这里聚集着这么多的生物,它们都是被某种生物磁场所吸引而来,而且它们的血统隐隐有被改写,朝着龙族进化的趋向。”楚子航低声说,“这足以说明一件事。”
“那枚胚胎的血统绝对不低,那是一只拥有着纯净血统的龙类,甚至不亚于一位龙王!”楚子航语出惊人,旋即又陷入苦思,“可是它怎么能改变这些海洋生物的血统呢?仅仅靠生物磁场的影响么?释放某种富含基因信息的分泌物?据我所知,就连龙王也没有这种足以颠覆进化理论的能力。”
楚子航知道要改变一个生物的血统有多困难,即便是诺顿、耶梦加得和芬里厄三位龙王合力也只能帮助他暂时稳定血脉,龙王不具备改写血统的能力,至少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无法让其他物种逾越种族的壁垒。
“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还只是这个领域的最边缘,胚胎的位置应该在我们的下方。”路明非说,“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这片海下世界食物链的最底端,越往深处的生物血统应该越强。”
“这个推论的可能性很高。”楚子航点头认可了路明非的观点。
“但是太奇怪了不是么?”恺撒皱眉,“我们根本不知道一枚胚胎要怎样改写这么一大片生物的基因,混血种的历史上从没有利用生物磁场就能短时间里影响血统的例子,改变血统只有两种方法,第一种是依靠暴血技术提纯龙血,第二种则是直接被龙血污染,被污染的混血种都成了死侍,它们极具攻击性……但这里的海洋生物却和谐得像是一大家子。”
“往更深处走吧,也许答案就在前方等着我们。”路明非说。
“呼叫本部,呼叫本部。”恺撒连上了与卡塞尔学院的频道,“迪里雅斯特号遭遇了下坠事故。坏消息是我们丢失了一半的氧气,仅剩的氧气存量最多够我们最多五十分钟的勘探。好消息是我们意外掉进了胚胎的领域,人员和迪里雅斯特号都相安无事,周围的环境视频已经上传给诺玛还有辉夜姬的频道,这里的生态环境很不可思议,我们怀疑极渊已经被龙血侵染,现在申请往极渊更深处勘探,重复一遍,申请往极渊更深处勘探。”
短暂的沉默后,施耐德的声音传来:“我还能说什么呢,你们已经踏入了无人涉足的领域,如果现在命令你们返回,大家都会不甘心的吧。不过一定切记,一切以生命安全为重,如果再发生类似刚才的意外,不惜一切让日本分部对你们施以救援!”
“须弥座呢?我们的视频和对话你们都收到了吧?”恺撒问。
“嗯,继续吧,注意安全。”源稚生淡淡地回应。
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。
他们都知道自己录下的视频记录有多珍贵和震撼,但源稚生的情绪听起来似乎并不高涨,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平静,就好像一个正在静默祷告的牧师……内心正在为某件即将到来的事哀悼。
须弥座上,源稚生望着风起云涌的海面,摘下耳机拿起电话,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:“老爹,他们把视频发来了,看起来离神葬所只有一步之遥。”
“视频我也看过了,不得不说真是令人震撼,简直是置身另一个世界,无人抵达的……神的世界。”橘政宗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狂热,“我们只能通过先贤们留下来的神话来遐想神葬所的模样,谁也不曾亲眼见过,但今天我们看到了,那根本就不是胚胎的能力,而是神的威能,神把那片世界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。而那里仅仅只是她的坟墓啊,是她死后残余的力量,谁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神复活后究竟多么可怕,也许沦陷的会是整个世界!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“可是老爹,我一直在想,你说神苏醒就会颠覆世界,把这个世界变成她想要的模样。可我们为了阻止神的复苏也在改变世界的样子,我们也选择牺牲很多人,不仅有自己人,还有很多和我们无关的人。”源稚生低声说,“这是正确的道路么?这条路走到终点,我们和原本的‘神’又有什么不同?”
“稚生啊,你有听过一个老掉牙的死命题么?是说在一条铁轨的岔路口,一侧有一百个孩子被绑在轨道上,另一侧绑了九十九个孩子,一辆火车呼啸驶过,而你恰好站在岔路的控制室里,你不知道火车会开往哪一侧轨道,但你可以自由地控制火车接下来的轨迹,这时候你应该怎么选?”橘政宗问。
源稚生张了张嘴,他发现自己做不出任何选择,因为一旦他改变了火车的轨迹,好像所有的血债都会压在他的身上,那可是上百个孩子的性命啊,罪孽简直比山还要沉重。
“如果把九十九个孩子换成一个呢?”橘政宗接着问,“在一百个孩子和一个孩子之间选择,稚生你会救谁?”
源稚生依旧说不出话,因为他仍是做不出选择,他觉得自己没有替别人决定生死的权力。
“稚生啊,知道你为何迟迟无法开口么?这个问题看似是牺牲一边拯救另一边,可在做出选择的人看来,被你放弃的那些孩子们就相当于是你杀死的,这就是这个问题的死结所在。”橘政宗说,“当你有了决定的那一刻,其实就是举起一把屠刀,一个人也好,一百个人也好,你必须要选择杀死一部分生命,这一部分血债会担负在你的身上,让你透不过气。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,总有一些人需要流血,绝对的和平只是空谈,正义永远是建立在一部分人的骸骨之上的。”
“那老爹呢?你会做出选择么?”
“会。”橘政宗毫不犹豫地回答,“不论另一边是一个孩子还是九十九个孩子,我都会选择让那一百个孩子活下来,既然命运把选择权交给我,那我不会吝啬使用它,哪怕只多救一个人,说我是屠夫也好,说我是侩子手也无所谓,血债和罪孽我一并吃掉,这就是我认为的‘绝对’的正义。”
“这样不累么老爹,罪孽累积多了,不就是背着一座山在生活?”源稚生问。
“一个人背负一座大山,总比很多人都背着山要好。”橘政宗说,“稚生你放心,即便这是罪孽,那也是我的罪孽,是我选择让一部分人流血牺牲,至于稚生,你只用对活下来的人负责,做一个称职的大家长,做一个尽善的新‘神’。”
源稚生沉默着挂断电话,他望向远方,视线似乎穿透黑夜的彼岸,轻声说:“可是老爹,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大的雄心,向往着高高在上的神明,有些人仅仅是活着,就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。”
……
迪里雅斯特号正缓缓下潜,下方就是熔金色的岩浆,海水在岩浆的表面蒸腾汽化,爆出的声音如低沉的雷鸣。恺撒负责驾驶机器,楚子航负责修复损坏的小零件,路明非负责侦查外面的环境,三人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。
“熔岩上有生物在活动,那应该是鳞虾,原本我还以为除了真正的龙没有物种能忍受这样的高温。”路明非看着岩浆附近的岩石上,半透明的小虾在石窟中窜来窜去,“我离得这么远都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,它们穿着那么厚的外壳居然能耐得住。”
“鳞虾的外壳本就是天生的隔热层,再加上这里靠近极渊的中心位置,它们的基因应该有很大部分被改写为龙,能够耐热也就不难理解。”楚子航看了看仪表盘,“外部的水温达到了二百二十四摄氏度,如果在外界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水温,一百摄氏度就会沸腾,但这里的压力太大了,水的饱和温度都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七十摄氏度。迪里雅斯特号内的室温是四十七摄氏度,装备部改良的隔热层很管用。”
外层的作战服已经被三人给扒了下来,温度还在持续升高,每个人都汗如涌泉,他们的衬里已经牢牢黏在身上像是刚蒸完桑拿,在这种高温暴汗的情况下如果不及时降温然后补充水分的话,不一会就会因为脱水而虚脱。
“还有人要脱衣服么?”恺撒把能脱的外衣已经全部扒下,露出名模般健美的身材,“我们勤奋的锻炼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?如果身材不用来展示的话,那我在卧推器和游泳池里流的汗水全都付诸东流了啊。”
“可是咱们这里只有三个大男人,还都是直的,脱了衣服展示给谁看?”路明非说,“受不了就直说嘛,何必如此倔强。”
“舱外温度又升高了,来到了二百五十摄氏度,我们的氧气存量还足够三十五分钟的水下活动。”楚子航一边说着,犹豫了一下,把身上的“底线”也给剥去。
他抬起头的时候,发现恺撒也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,大家都不着寸缕,坦诚相待。
“终于见识到了啊。”路明非感慨,“确实比我想象得更加壮观。”
恺撒和楚子航下意识互看了一眼,男人的胜负心被本能地激起,恺撒皱眉问:“你指的是谁?”
“它。”路明非没看恺撒也没看楚子航,他的目光穿透观测窗口的玻璃和层层的海底山幔,停在远处。
恺撒和楚子航顺着路明非的目光望去,都瞬间怔住。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耳机里此起彼伏地响起,分别来自于源稚生、施耐德和曼施坦因,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画卷给震慑了,猛烈的冲击感穿透他们的眼球,在脑海里炸开,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先惊喜还是先恐惧。
那是一尊擎天的雕像。
它矗立在高耸的海下火山上,岩浆从它的脚下蜿蜒流过,神圣的光耀映在巨大雕像坚硬的身躯上,反射着白净的弧光,衬得它威仪如山。没有任何的藻类会是贝类在雕像上附着,它的全身由不知名的金属铸造打磨,亮如崭新,看不清有几百米高,不知在这寂静的海底孤独矗立了几千几万年。
它的眼眶里是赤色的黄金,背后展开的巨翼似乎在庇佑这一方世界,白色的金属鳞片覆盖着它的全身,上面跳动的微光让它宛若活物一样栩栩如生,狰狞而森严,让人不禁顶礼膜拜。
雕像刻画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又最震撼的生物,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,就连上帝也会忍不住在它的面前自惭形秽,那是一尊华美到极致的——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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