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。
几辆车重新下山,又是一番的颠簸。
到了紫峰镇,还是跟昨天差不多的模式,只是排队的人少了很多,徐泰宁的白衬衫更脏了一些。
“昨晚没换衣服啊。”就算是王钟,也能用小脑袋推理出徐泰宁的状态。
江远看一眼排队的人,问黄强民:“咱们过去说?”
“恩,你想好了?”黄强民道:“这位徐处做事,听说还是相当严苛的,不像是我,比较愿意听你们的意见。”
同车的李莉和大壮一起斜眼看向黄强民。
黄强民的嘴角咧出22.2度的笑容,很自豪的范儿。
江远道:“他只要想破案,应该是会听我的。”
“哦?”
“昨天有几千人参与搜寻,也是徐处亲自布置的。如果还没有合适的线索的话,他应该也会考虑新的方案吧。”
黄强民将自己带入到徐泰宁的角色,不由点了点头。
徐泰宁最让人佩服的地方,就是他组织起了一次次的高强度高密度的大型侦破行动。
但他最令人佩服的地方,也恰恰是他最脆弱的地方。
这么高强度高密度的行动,若是无疾而终,又是何等的卧槽。
当然,以徐泰宁目前的资历,就是失败一两次,大概也是上级能够接受的。
但徐泰宁自己能够接受吗?
组织几千人的行动,让这么多人投入时间和精力,最终若是没有成果的话,任何一个正常人,都会沮丧和自我怀疑吧。
如今,距离柳景辉失联已经超过72小时了。
三天的黄金期已过,柳景辉依旧没有消息,失联就已经变成了失踪。
而寻找的难度却在加大。
若是让黄强民处于徐泰宁的位置,手下只要有人提出一个靠谱的想法,他大概率是会同意的。
这不仅是责权下放的问题,还是在充裕的资源下的正常选择。
江远要用人,要用车,要用资源,给就是了。
资源不够,徐泰宁还能再要得到。
尤其是柳景辉确认失踪的情况下,再增加一倍的人手和资源都没问题,只要用的合理,能够达到目标。
黄强民跟着江远,一起走了过去。
然后,就见江远也不排队,就直奔徐泰宁而去。
黄强民想拉他一把,给江远讲讲政治和人事,却是一时间跟不上江远的脚步。
等跟上了,这边的异动已经吸引了徐泰宁的注意了。
徐泰宁一眼就看到了高高大大的江远,给了一个浅浅的笑容,招手让江远过来,道:“看你一个劲的往前窜,有找到线索吗?”
周围人也都立即盯上了江远。
大家现在听到线索,都有些莫名的期待。
江远果断摇头,道:“没有,我们昨天搜索了三清庙一带,都没有发现,警犬也没有找到起点。”
“唔。”徐泰宁的脸上就看不出表情了。
江远继续道:“昨天晚上的时候,我有点想法,于是又跑了一趟主峰,之前柳处出车祸的地方,还有他之前停车的位置,做了些勘查。”
“有发现吗?”
“没有。”江远还是回答的很直接。
旁边有人忍不住了,皱眉道:“没有发现就直接说出来,不要讲一半留一半的。”
江远笑笑,没理会旁边,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,道:“我想以这个案件,破坏轮胎导致的车祸案,还有之前柳处正在侦破的案件为中心,在停车地点附近,搜寻尸体。不是柳处的尸体。”
截止目前,其实还没有谁,真的把尸体这个词提出来。
江远虽然明说了不是柳景辉的尸体,大家的情绪还是明显的受到了影响。
徐泰宁都有点焦虑加重的问:“那伱想搜寻谁的尸体。”
“不知道。但我觉得,如果能在附近找到尸体,进而侦破该案件的话,对寻找柳处的下落,会很有帮助。”
江远话音未落,周围的几名高级警官都忍不住摇起头来。
“你怎么就知道附近能有尸体。”
“侦破该案是什么意思?你想找一具目前尚未发现的尸体出来,然后侦破此案?”
“找人找不到,然后先破一起命案积案吗?开什么玩笑。”
各种言语上的攻击是接踵而来。
黄强民用“我早告诉你了”的表情看看江远,莫名有点点快乐。
众人说的话,其实就是他之前说的。
做刑警的太知道刑警了,同时,做刑警的,也太知道一起命案和命案积案的难度了。
破命案积案,是真的要看命的。
在刑事案件的圈子里呆久了就知道,有些案件,真的就是非常难以侦破的。
这还是很委婉的说法了。
稍微不严谨一点的讲,有些命案,当她成为了积案之后,就不具备侦破条件了。
在基层局,侦破了命案积案就能立功,肯定不是因为立功太廉价了。
徐泰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远,缓缓问道:“你有信心侦破此案?”
“有一些信心。”江远没有说的太满。
尽管如此,在这样的场合,这也是非常有自信的表现了。
周围的几名民警都不吭声了,任由徐泰宁做决定。
徐泰宁道:“说说看,你想怎么做?”
江远于是将跟黄强民说过的话,又说了一遍,接着道:“我觉得柳处一定是接近了凶手,或者说,接近了凶手的埋尸地,说不定已经获得了一定的线索。否则,凶手不至于出手。”
“恩,他不出手,老柳甚至无法确定这里真的有命案。”徐泰宁的想法也是很直接的。
他没有怀疑这个怀疑那个,就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,也是非常自信的表现。
江远见状,神情轻松了许多,道:“将柳处搜索的地方扩大,共分三块,他在车祸前期搜索的区域,车祸期间正在搜索的区域,以及按照原计划,可能搜索到的区域,我认为,最有可能的,还是当时正在搜索的区域。”
“那块地方,已经被大家犁了好几遍了。”徐泰宁有点失望。
这么明显的事情,不止江远看到了,柳景辉自己也肯定是看得到的。
江远却是摇摇头,道:“没有彻底的搜索清楚,还有明显的疏漏。”
“哦?拿地图过来。”徐泰宁之前也是扫了一遍该区域的,但看的并不仔细。
地图就在手边,且是矿务局自制的高比例地图,标注的颇为详细。
“最有可能的,就是这边的两口井。”江远直接用手一指,又道:“其实还有别的地方没搜索到,比如山林,如果是埋尸的话,总有搜索不到的,或者里面还有山洞也说不定。但最主要的,还是这两口井。”
见徐泰宁在看地图,并有认真听,江远于是一边用手在地图上滑动,一边道:“除了山林,停车场附近几百米外,还有一个山沟,也是个低成本埋尸的好地方。但是,这些地方的优先级都比较低。”
徐泰宁点头认可:“这些地方大都是被搜索过的。”
“对,经过几轮搜索,搜索过的地方,好搜索的地方,应该都可以被排除了。但矿洞是例外。”
江远没有讨论搜索的细致不细致的问题。
认为罪犯有专业的藏尸能力,那对搜索的要求就太高了。
若果真是如此,那搜索尸体本身,其实也都没意义了。破案应该循着别的方向来了。
一个人,一名罪犯,总不可能面面俱到,做什么都是专业级的。
警察要找的破绽,并不是公平对决下的攻防演练。
而且,同样进行过几次搜索的江远知道,只要有人手了,这些地方再行组织搜索都是小事情。
唯独矿井的搜索,难度太高,又是如此的显眼,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。
徐泰宁不知道具体的细节,有点不敢相信的道:“这么明显的两口井,老柳就给放过了?”
再强的白衬衣也是有局限的。
江远立即道:
“据我所知,柳处当时派人去搜索过矿洞,但我认为,他们不可能搜索的很仔细。说不定反而刺激了凶手。”
“这两口井都是以前采掘后留下来的。填埋的很早,之后又积水了。”
“这里就面临两个问题。第一,非常深的积水,可能有几十米,这个深度,水鬼都不好下去。下去了,也无力仔细的搜索。”
徐泰宁看向旁边一人,问:“里面的积水具体有多深?”
一位明显是矿务局的领导道:“前些年量过一次,大概50米深了,水鬼确实下不去。但这个矿井,也确实是很难搜索,也可以找专业一点的队伍试一下……”
“要把水抽了,再找人下去搜索。普通的水鬼,搜索到水下10米就有难度了,下面的情况复杂的话,还是会遗漏。”江远有过水库搜尸的经验,要求提的很高。
矿务局的领导笑了起来:“抽矿井的水,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,而且花费非常高的,效果也不一定好,不如找好一点的水鬼……”
“柳处之前就有找过专业队伍看了,水太深了,给不出有效结论。我估计柳处也有遇到类似的问题。”江远打断了对方的话,道:“柳处当时的经费有限,可能确实没法抽了看,这个问题,现在应该不存在了。”
“经费什么时候都不够的。”徐泰宁说着脸色沉了下来:“但确实是有必要的。找人抽水,然后下去搜索。”
后一句话,是徐泰宁说给手下人的。
矿务局的领导愣了愣,忙道:“这么深的矿井,随便花到七位数。”
徐泰宁做了决定,再看向江远,道:“还有吗?”
“还有。我建议将这次参与的人,包括警员、本地的公务员,工矿企业人员,全部登记造册,留好记录。”江远说这句话的时候,微微低了低头。
徐泰宁一愣,接着却是笑笑,道:“记录不用担心,我来的时候就让做起来了。”
江远和徐泰宁互看一眼,就互相理解了。
警方搞了这么大的一个行动,还广泛的邀请社会人士的帮助,凶手会否趁乱混进来呢?
就江远和徐泰宁看来,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。
犯罪分子重返现场,是一种心理状态。发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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