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犯的数量增加,对专案组来说,是一个很大的变动。
特别是目前的情况,案犯张海逃跑,其实算不得什么事。犯罪分子就是会跑,而且是为了活命而奔跑,自然会拼命的尽其所能的逃跑,跑出极限来,跑出技术来,跑出春雨与血的浪漫,跑出血尿来。
但多了一名案犯,或者几名案犯,情况就不一样了。
首先,案件升级为了团伙作案,其次,专案组对第二名案犯的情况并不掌握,还说不定哪个是主犯,哪个是从犯。
后者尤为严重,如果这边结案了,那边发现另一名案犯是主犯的话,这案子就尴尬了。
几名中年男人都在电话会议中沉默了,这几位要么是领导,要么就是省内有名的柳景辉同志,大家都是有一定的偶像负担的,而且,案件走到这一步,要怎么向上汇报,甩锅给谁,要不要追加资源和支持,要不要重新组织队伍,全都是问题。
江远是年轻人,也不像几位中年人那样,受过生活和工作的毒打,见他们都不发言,就顺着案子,自顾自的道:“现在首先就要确定,是否有同伙存在。我有一个想法。”
“你说。”柳景辉一抬头,倒是对江远的定力叫了一声好。
如果大家都只考虑得失,考虑甩锅的话,破案就更难了。
江远举着手机,通过电话会议道:“假设有同伙存在的话,他们双方的联络方式是什么样的?我觉得大概率是电话或者微信这样的正常联络方式吧,看张海跟卖悳淫女之间的交易的随意程度,他应该不具备这方面的反侦察意识。”
“有道理,他们俩人间的交流一定是高频次的,尤其是最近几天!”柳景辉立即表示赞成。
很多普通人——包括张海这种没有进过监狱大学的凶恶罪犯,其实都不太了解现代电子侦查技术,进步到了什么程度,以最高端的水平为例,斯诺登事件充分的展现了大规模监听的广度和深度,单就个人而言,一个人要想完全避免电子信息被窃取或监控,需要绝对的物理隔离。
而要想杜绝手机通话被监听,正确的做法是将自己罩进一个软质的包裹中,比如被子,然后才能打电话。这是因为如美国这样的太空强国,已经能够做到用卫星监控房屋的窗户的振幅,进而还原成声音。只有处于吸波环境下,才能避免此类技术。
当然,以上只是技侦的最高形态,正常人不可能受到这么昂贵的监视。
但对普通人来说,现代技侦的一般手段已经很难躲开了。
张海连第二只手机都没有,微信都没有小号,总的来说,他和他的同伙,应该是并不太熟悉电子设备的状态。
事实上,54岁的年纪,又是做环卫工人这样的蓝领,张海最主要的通讯手段就是打电话,他连发短信和微信的时候都很少。
郑天鑫立即想明白了江远的思路,暗自叫了一声好,忙道:“我先去联系技侦。”
说着,他就登出了电话会议。
其实可以挂着电话会议去打电话的,但郑天鑫也不会。
不一会儿,电话会议重新建立。
郑天鑫的表情看着就很激动的样子,等众人都连上了,迫不及待的道:“找到了几个人,我发名单到群里,嫌疑最大的,我放在了第一位,陈友第,52岁,农民,这人是个拆迁户,名下有6套房子,还有宅基地建了自建房。他住盘源村,就在国道附近,距离一号尸体的距离是12公里……”
柳景辉听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,这简直是量身打造的,每一项都符合的同案犯了。
“我现在安排人手往盘源村去,那个,江队柳处,咱们一起?”郑天鑫这次不好意思吃独食了。
江远和柳景辉都应了。
第一现场还是要去看看的,谁知道案子后面还有没有别的情况。
郑天鑫接着道:“张海的行踪也有了眉目,他应该是坐高铁往省外去了,我们已经联系了铁路公安,我们这边也派一队人过去。”
“好,只要找到人就行。”柳景辉更怕这人钻了深山老林。倒不是说钻了深山老林就抓不到了,问题在于搜捕山林里的逃犯是很辛苦的,需要的人力也多,花费的时间也多,远没有坐高铁坐飞机去抓人的轻松。
张海的房子其实也需要好好的勘查一番的,但新冒头的这个陈友第,就目前来说更重要。江远也只能开上车,匆匆往盘源村赶。
从鲁阳市去盘源村,就要经过国道。
江远让牧志洋开车,自己坐在副驾驶座半眯着。
国道两侧的搜索排查人员,已经开始工作了起来,因为散落在数十公里长的路段,每一段的警员人数其实并不多,看起来还有点松松散散的——主要的搜索工作是由警犬们来进行的,普通警员们是排队排查的方式,效率并不高。
在普通警员们看来,这是又一个在户外工作的,疲惫的一天。
而在江远眼里,他能看到燃烧的经费。
805案做到这个时候,线索和证据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,理论上,现在停下排查,细细的调查其他线索,应当是能将案子做下来的。
不过,别说是江远了,郑天鑫都不敢现在停。
咚咚。
小车开下了国道,稍行片刻,再看地面,道路已是3.5米的村道了。
江远揉了把脸坐起来,看着外面的小村子有点失神。
说起来,这个盘源村有点像是老江村,村外少了些水源,村内少了些水渠,但建筑的模式都是类似的,同样是人烟稀少,房屋年久失修。
盘源村拆迁拆的是其农田和山地,大部分人的宅基地尚在,只是大部分的村民,拿到了钱以后,都去了市里买房,还愿意留在村里的人就很少了。
陈友第算是其中之一,他重新申请了宅基地,搞了一个大大的院子,楼盖了三层,自己还在院子里修了个巨大的谷仓。
村里人没怎么理会陈友第,且不说留在村里的多是些老头老太,就是陈友第本人,原本就是村里孤僻的边缘人,他也没有子女,更是跟村里的环境脱节了。
当然,陈友第越来越少的参与村里的活动,也是原因之一。
江远到的时候,鲁阳市的刑警们,已是开始了突击。
郑天鑫亲自指挥,手里拎了只小手枪,距离正门不到10米。
看到江远过来了,他也来不及搭话,只点点头。
江远拉着牧志洋,站到了后面一点的位置。
院内只有刑警们自己的喊叫声。
“上铐子了!”
郑天鑫的对讲机里,呲呲的传出声音来。
“干的好!”郑天鑫长舒了要一口气,这才看向江远,脸上微笑道:“总算是将这家伙给堵起来了。”
江远点点头,目光落在院内紧临着住宅的谷仓处。
谷仓是平躺着的老式谷仓,长有十几米,一层楼高,且悬空在一米多的高度上,占地面积大,但取用方便,旁边留个木梯,就可以轻松爬上爬下。
这样的谷仓,曾经用于存放粮食,既方便又利于储存,只是这些年,陆陆续续的都给拆掉了。一方面是村里人种粮食的少了,用不上这么大的谷仓了,另一方面也是这种谷仓太费地方。
陈友第新建的房子,农田还被征收了大部分,建这么大的谷仓,有什么必要?
江远上前两步,对郑天鑫道:“咱们检查一下谷仓吧。”
郑天鑫得其提醒,脑子一转,神情也变的凝重起来。
“去几个人。”郑天鑫喊了一句。
牧志洋颠颠的跟在后面,跑了过去。
架起木梯,爬上谷仓,两人进入,剩下的人就地守着。
两分钟后。
四个人走了出来。
两名警员,两名目光呆滞的女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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