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舒才不会提醒九阿哥康熙的问题。
就这样温情脉脉下去挺好的。
即便他误会康熙偏着太子,有些发酸,不过酸着酸着就习惯了。
崔百岁过来了,道:“主子,四爷来了,在前厅坐了。”
九阿哥跟舒舒对视一眼,起身道:“估计四哥才听到老三的事儿,爷去前头瞧瞧。”
舒舒点点头,看了眼座钟,道:“到饭口了,直接叫人将膳桌送前头吧?”
九阿哥点点头,道:“四哥口味澹,叫人添两道小菜。”
舒舒应了。
九阿哥挑了帘子出去。
舒舒想了想,吩咐核桃道:“叫膳房加个鸡蛋卷、红枣夹年糕、素什锦豆腐盒子、清炒小白菜……”
核桃应着,去膳房传话去了。
这会儿功夫,九阿哥也到了前厅。
“四哥!”
他昨晚睡得早,今早起得晚,看起来精神头十足。
四阿哥在他脸上仔细看了几眼,气色红润,心里亦是无语。
还真是没心没肺。
“正好叫膳房做了冰粉,好吃,还没那么凉……”
说着,九阿哥就吩咐门口的人去膳房传话,道:“一碗多放芋圆,一碗多放蜜红豆……”
崔百岁应声去了。
四阿哥摆手道:“不必。”
九阿哥在四阿哥对面坐了,道:“您客气什么?昨儿正闹心扒拉没想起这个,回头叫膳房抄个方子给您送去,这个孩子吃更好,指定会喜欢。”
四阿哥看了他一眼。
用孩子吃的东西待客,这是什么规矩?
只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他就道:“方才我去内务府了,才晓得三哥委属内务府……”
九阿哥刚跟妻子吐糟完这个,不由面上带出同情来。
四阿哥愣住,那是什么表情?
他望向九阿哥,嘴里住了话音。
九阿哥讪笑道:“我就是觉得三哥挺可怜的,这一天天的热了,内务府差事还细碎,马大人跟哈大人就是挂个名儿,三哥这一过去,少不得整日坐衙。”
四阿哥上下打量了九阿哥两眼,还真没看出,他有这样美好的品德。
像十三阿哥、十四阿哥他们旁观的小阿哥都觉得三阿哥不厚道,九阿哥居然也不恼,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
“你福晋劝你什么了?”
四阿哥沉吟着,想到这个可能。
九阿哥心下一动,点头道:“我福晋说,这是汗阿玛慈爱,顾念着我的身体的,我前年中过暑,怕热,歇歇也好,叫我往后多孝顺汗阿玛,还说她现在看顾三个小的正忙着,有弟弟在家,她也安心些……”
四阿哥面上不显,心中却觉得舒舒不错。
所谓贤妻,就是该如此了。
要是这个时候“火上浇油”,父子之间就要生嫌隙,兄弟之间也矛盾越来越大。
他再看九阿哥,觉得五官都柔和了,跟前些年桀骜无礼的样子截然不同。
九阿哥被看得毛毛的,忍不住摸了摸下巴,道:“四哥瞧出来弟弟胖了?嗨!都是弟弟福晋闹的,她前阵子坐月子,外头送了好药材过来,就叫太医看过,拉着弟弟一起进补,她那边还没调养好,弟弟这里长了七、八斤……”
只是他本来就瘦,七、八斤也不是很明显。
四阿哥点头道:“弟妹不错……”
要是有了孩子,就将丈夫丢在旁边,那也不好。
老九年岁在这里,还是半大孩子,正是需要人盯着的时候。
“三哥那里,求仁得仁,你也不用同情了,不过也不用担心,我方才去了御前,跟汗阿玛说了,将你做的几样还有小汤山行宫先叫十二阿哥管着,至于三哥,暂时应该顾不得这个,正忙着几家戚属抬旗事宜……”四阿哥道。
“咦?”
九阿哥诧异出声,道:“是哪位妃母娘家长辈有丧,还是哪位妃母身体不舒坦?”
四阿哥蹙眉,瞪了他一眼,道:“都好好的,胡猜什么?”
九阿哥道:“这不是想起当年郭络罗家抬旗的情形了么?我们娘娘没了额娘,身子也不好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有些恍忽。
之前没有留意,现在才发现那是康熙三十五年重阳节后。
那一年的七月,十一阿哥殇。
娘娘那场重病,有丧母的缘故,估计更多的是因丧子。
四阿哥也想到此处,不好说什么,只道:“三家都抬旗……”
九阿哥眨了眨眼睛,道:“这算好事么?”
四阿哥白了他一眼。
这不是废话么?
虽说包衣也是正身旗人,可到底不同。
要不然怎么能叫“抬旗”呢,谁家不盼着往上走。
“可这一抬,就没了内务府的差事了?有郭络罗家的前车之鉴在,上三旗哪就那么容易立足?”
九阿哥道。
四阿哥想了想,道:“上三旗选丁更多些,军中的差事好补,前程比内务府的前程更好些。”
九阿哥摇头道:“那是打仗的时候,这要是不打仗,不就是一份钱粮么?顶什么用?”
四阿哥想了想,道:“地方驻防八旗的长官,这几年上三旗也下去不少。”
九阿哥也不为那三家操心,只想了想,道:“那这样看来,汗阿玛是不是也挺疼三哥的,怕这几家势大掣肘,先抬出来?”
四阿哥听了,看了九阿哥一眼,道:“内务府有什么要动的地方?”
九阿哥强忍着才没有失态,点头道:“应该吧,要不然做什么给御史立威,如果不收拾几个,那弟弟不是白抬了一回轿子。”
四阿哥听了,觉得说得过去了。
他之前随扈巡永定河,而后去谒陵,消息不大灵通,就问九阿哥:“是内务府最近有什么事?”
要不然的话,御前怎么想起来梳理内务府?
九阿哥仔细想了想,道:“好像也没什么事儿,就是汗阿玛问了几句富察家……”
“富察家?”
四阿哥有些愣住:“马大人家?”
九阿哥摇头道:“不是那个,是会计司的富察家,沙济富察氏的嫡支,现下在包衣,就是索额图的母族……”
四阿哥没有再追问。
这样一来,倒是解释得通了。
估计是皇父想要清洗索额图在内务府的势力,又怕毓庆宫记恨上九阿哥,才先将九阿哥提出来。
他彻底不担心了。
至于三阿哥,自己往坑里跳,估计要挨足了教训,皇父才会支他出来。
这会儿功夫,膳房的菜饭也预备得了,摆在前厅。
兄弟俩就移坐过去。
四阿哥见摆了一桌子,本想要说两句,等到看清楚菜色,就不吭声了。
荤菜就只有一个鸡肉丸子白菜锅,还有一个手撕鸡肉,剩下就是凉拌萝卜皮与凉拌木耳,还有舒舒吩咐的四个添菜。
除了白菜锅之外,用的都是六寸碟子,每样装的菜都不多。
主食就是杂面小馒头跟小米粥,甜品就是九阿哥吩咐的冰粉。
九阿哥想起昨天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的饮食,区别好大。
跟那两个饭桶弟弟相比,四哥确实是没有什么饭量。
他这样吐槽,却忘了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。
到了他自己的时候,吃了半碗芋圆冰粉就饱了大半,吃两个鸡肉丸子,一快子木耳,就差不多了。
鸡肉丸子里面加了鸡脆骨,吃着弹牙。
用这个烩白菜,汤汁清澹,夏天喝都不油腻。
四阿哥吃的对了胃口,觉得比寻常见吃的肥鸡锅子好吃,手撕鸡肉也不错,里面放了红油,也只是借个味儿,没有想象中的油腻辛辣,倒是正开胃。
只是打小的习惯,吃饭只吃七分饱,四阿哥每样吃了两口就差不多了。
眼见着九阿哥已经不好好吃饭,正一颗一颗的吃芋头丸子,四阿哥带了不赞成道:“都多大了,还不好好吃饭,这些零嘴似的东西能抵饿么?”
九阿哥将口中的芋圆咽了下去,道:“弟弟跟您不一样,现在因弟弟福晋补身体,弟弟跟着吃,都是一日五餐,上午一顿饽饽,下午还要加一顿药膳,也没动地方,都不饿。”
四阿哥听了皱眉,道:“太医怎么说?这么吃不是将胃都给吃坏了?”
九阿哥道:“太医说没事儿,确实是个进补的法子,只是睡觉前别吃,那时候伤胃,也别过量……”
四阿哥这才放心。
从九皇子府出来,四阿哥没有去户部,而是直接回了贝勒府。
冰粉挺好吃的。
九阿哥还叫膳房给预备了材料拿着,方子也给了。
现下四福晋五个半月了,显怀了,又怕热,看着都清减了。
她见了四阿哥这个时候回来,还有些不放心。
按照丈夫的做派,鲜少有上半天衙门的时候。
四阿哥将那单子递给她道:“不是最近胃口不好么?试试这个?”
四福晋接过去看了,笑道:“这不是冰粉么?哎呀,我这脑子,去年弟妹给了我方子了,还吃过几回,今年没想起来……”
四阿哥意外道:“爷怎么不记得?”
四福晋道:“当时爷随扈去塞外了,不在京里。”
四阿哥又想起了九皇子府的红枣年糕,那个也挺好吃,福晋跟两个小的应该爱吃。
他忍不住望了西边一眼,跟四福晋唏嘘道:“爷发现了,这娶对福晋跟娶不对福晋,还真是天差地别,怪不得古人说,‘妻贤夫祸少’……”
“妻贤夫祸少”这一句话还有下一句,就是“子孝父心宽”。
四阿哥望了眼紫禁城方向,皇父现下是心宽还是不心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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