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晚要守岁,可是孩子们正是嗜睡的时候,舒舒跟九阿哥也没有叫人折腾丰生跟阿克丹。
夫妻两个去后罩房陪着玩了一会儿,等孩子们睡了,就回到正房。
“去年这个时候,正在肚子里不消停呢,眼下都会爬了……”
九阿哥唏嘘道。
舒舒道:“明年这个时候,就能给咱们拜年了。”
正房里灯火通明。
屋子里都是水果的香气。
夫妻两个百无聊赖,就在书房打发时间。
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,道:“明年看看能不能请个西洋画师来,给咱们画个像。”
他被舒舒念叨的,有些担心日子过了。
生老病死,谁能避免呢?
那就留几幅画,往后夫妻两人白发苍苍的时候,一起围着看,肯定也很有趣。
舒舒听了,很是心动。
后世故宫有不少画,也被人总结出清代宫廷十大画家。
舒舒只记得郎世宁一个,好像是康熙末年才到京城的。
不过洋人擅画这件事,九阿哥既然晓得,那就是京城出现过类似的人来。
舒舒忙点头道:“加上丰生他们几个,最好一年画一张。”
九阿哥听了,点头道:“那年后爷就叫人打听,要是京城没有,就叫人去广州那边打听打听,有没有新的传教士过来。”
这也太折腾了,不过那是广州,打听就打听吧。
*
跟冷清的九皇子府相比,乾清宫里就热闹的多。
今晚是宫妃宴,平日里没有资格出现在人前的庶妃、常在也都陪了末座。
屋子里花团锦簇,都是脂粉香气。
今晚只有康熙与嫔妃。
妃嫔们按照身份,妃单人单席,嫔以下两人一席,分列东西。
东边依次是头席惠妃,次席德妃,三席僖嫔、敏嫔,四席通贵人、戴佳贵人,五席王贵人、高常在,六、七席是几位乾清宫常在。
西边头席宜妃,次席咸福宫妃,三席良嫔、和嫔,四席布贵人、万琉哈贵人,五席陈贵人、王庶妃,六席、七席是乾清宫常在。
乾清宫常在,这个时候也记做乾清宫主位或乾清宫大答应,这个“主”跟东西十二宫的主位不同,是小主儿,庶妃。
今日能上桌的,都是平日里得宠的。
只是这个宠也有限。
毕竟宜妃、敏嫔、和嫔跟王贵人这样,才算真正的宠妃、宠嫔。
所以这些年轻常在都很乖巧。
倒是前头不年轻的,面上带了笑,可目光却是若有若无地落在王贵人身上。
御前赐下的宝石盆景,妃主、嫔主还没有全得到,一个小贵人得了一盆!
这如何不叫人眼气呢?
再想想她已经生下两个阿哥,再生一个就是三个阿哥。
就算出身低,可这一个生子有功也是抹不平的。
德妃自己就有两个儿子,还有十六阿哥这个养子,并不缺儿子。
反倒是旁人缺阿哥。
真是旱的旱死,涝得涝死。
其他贵人也难受。
谁都晓得,等到王贵人生下皇子,即便不封嫔,也会成为贵人之首了。
坐在首位的惠妃跟宜妃两个对视一眼。
两人年岁在这里,早没有了嫉妒之心,只剩下谨慎。
皇上行事,越来越肆意了。
之前赏赐后宫,没有这样挑着赏赐的。
喜怒随心。
过了今晚,皇上就四十八了。
即便看着再年轻,他也是将五十的老者。
往后侍奉,还当更恭敬才行……
*
九皇子府,上房。
舒舒跟九阿哥熬到子初,新旧交替。
外头的鞭炮声“噼里啪啦”地响起来。
都是东西两府的动静,还有南街人家的。
九皇子府今年也预备了两筐鞭炮烟火,可是赶上金氏丧,即便没服,也不好真的不理会。
因此,鞭炮就都送十阿哥了。
台吉虽倒霉,可保全了性命,多放鞭炮也去去晦气。
九阿哥跟舒舒两个披了斗篷,站在屋下看了半天烟火。
除了东西两府的,就属那边一处烟火绚烂。
九阿哥轻哼道:“钮祜禄家,到底是一等公,挺富裕啊,就他们家窜天猴多。”
舒舒没有说话。
她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孩子多。
公夫人跟德妃一样,都是能生的,成亲十几年,三子三女。
因这个缘故,乌雅家的秀女的也炙手可热。
只是身份不高,匹配不了皇子阿哥,都是宗室人家在打听。
舒舒想起一件事,觉得有些囧。
德妃兄弟这一房虽抬旗了,可是叔伯兄弟还在包衣,分给了大阿哥,成了大阿哥名下包衣人口。
康熙是不是故意的?
还有马齐这里,成了八阿哥的旗属人口,那往后十二福晋跟八福晋相处,又是什么情景?
只想想,都叫人别扭。
要知道,按照八旗制度,不单包衣人口是奴才,旗属人口也是奴才。
他们家的包衣跟十阿哥名下的包衣没有戚属人口。
希望以后的旗属人口,也简单些,别出现这种复杂的关系。
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,鞭炮声才渐渐停了,烟火盛会也落下帷幕。
九阿哥带了遗憾,道:“咱们府离宫里太远了,要是跟前住着,能看到乾清宫前的烟花。”
舒舒道:“等到明年,叫人多买几筐,咱们自己放。”
九阿哥点点头,道:“好,到时候弄成山子,爷去点火。”
夫妻两个打发服侍的人下去了,回了东稍间歇下。
屋子里挂着灯,没有熄灭。
次日寅正,舒舒跟九阿哥就醒了。
舒舒两人都要进宫拜年,九阿哥这里还要先去乾清宫拜年,而后跟着皇上一起去宁寿宫。
舒舒这里,今天要随着宗室诰命、二等以上京官诰命,在宁寿宫拜年。
大早上的,也吃不进东西去,
九阿哥吃了几个饺子,就不肯再吃了。
舒舒不用去那么早。
夫妻两个要分开走了。
舒舒就给吩咐人装了两匣子饽饽放在马车上,备着九阿哥饿的时候吃。
等到卯刻,舒舒也出发了。
拜年宜早不赶晚。
到了外头,还是漆黑一片,只能看到满街的灯笼,各府的马车已经都备着。
十福晋照例上了舒舒的马车,上车就打哈欠,瞧这样子,眼睛都睁不开。
马车旁边放着茶壶,舒舒倒了一杯给她,道:“歇晚了?”
十福晋点头接过来喝了,道:“昨晚跟十爷放花,精神了,过了觉头,五更才合眼。”
舒舒道:“熬半天就行了,过了中午补觉。”
十福晋摇头道:“十爷带我去崇福寺烧香。”
崇福寺就是后世的牛街法源寺,供奉着地藏菩萨与观音菩萨,所以京城人祈求家人平安,多去崇福寺上香。
舒舒道:“去吧,早去早回,各府小阿哥、小格格们会过来拜年。”
十福晋点头道:“给太后拜年后就去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道:“我跟十爷说了,今年不去红螺寺了,省得求的多了,太贪心。”
舒舒道:“红螺寺供的是文殊菩萨,崇福寺是地藏菩萨与观音菩萨,无碍的。”
十福晋想了想,还是摇头道:“还是算了,都是菩萨,平日里排班见到了,一说话,就晓得我求的多了。”
她这样诚心,舒舒也不好说什么。
实在是炭毒伤害不可逆,后世医学发展了,也不能说完全好转,更不要说眼下。
与其求神拜佛,还不如往前看。
只是骨肉之情,不是说理智就能理智的。
要是祈福能让十福晋心里平静,也是好事。
到了地安门,全都是马车。
入宫的宗室诰命与八旗命妇,都从这里入宫。
觉罗氏也是入宫排班贺岁。
只是来的更早,与舒舒也碰不上。
接下来舒舒跟十福晋就随着嫂子们行事。
今日宗室太福晋、福晋入宫,不少是长辈,也轮不到她们小辈说话了。
宁寿宫内外,都是乌泱泱的人头。
要是往年的话,觉罗氏就要排在院子里。
可是眼下她是伯夫人,是超品诰命,就在宁寿宫里得了站的地方。
不过中间隔着人,也不是母女能说话的地方,远远地点个头,就算是见过了。
到了辰正,内廷女卷也过来了。
她们排在最前头,然后是太子妃与众皇子福晋,再然后是在温宪公主为首的留京公主与宗女,后头是宗室福晋,在后才是民公民爵夫人与二品以上文武官员诰命。
浩浩荡荡,足有三百多人。
旁边有着礼部官员唱和,大家随着行礼就是了。
排班的时间用了半个时辰,行礼就是半盏茶的功夫。
而后太后留了几个宗室福晋与老辈分的宗女说话,其他人就散了。
舒舒跟着五福晋,则是随着宜妃去翊坤宫。
妯里两个给宜妃拜年,收了宜妃预备的荷包。
然后两个小阿哥出来,她们两个老嫂子也给小叔子预备了荷包。
宜妃这里,还给两府的孩子们都预备了压岁荷包。
宜妃晓得她们各府都要忙,道:“行了,赶紧回去吧,还要等人拜年。”
这说的除了亲戚,还有府里人口与名下人口。
舒舒跟五福晋就起身。
宜妃看了五福晋一眼,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有开口,叫佩兰送客。
等到地安门的时候,马车已经不剩几辆了。
觉罗氏在这里候着。
舒舒见了,忙上前几步,道:“额涅有什么吩咐打发人过去就是,怎么在外头等?”
觉罗氏没有看她,而是跟五福晋见礼。
五福晋见她们母女要说话,告了一声罪,就先走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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