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:
艺术是发扬生命的,死神所在的地方就没有艺术。
——罗曼·罗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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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Part1·三六九等]
“死神,死神...”
“你不要骄傲......”
费克伍德·艾比轻声念叨着,变得有些魔怔。
这位灵能科研工作者耗尽大半生的心力,专注于研究超深孔钻探事业,可是越往下挖,他的精神状态就越糟糕。
这也是好猫咪禁止人们深入探索原初之种的原因,除非人类走到下一个阶段,拥有更强的意志,拥有更坚韧的精神,否则盖亚母亲只会把这些好奇宝宝变成心智失常的怪物。
蓬莱一号和瀛洲二号钻机都遭遇了惨烈的失败,光是填坑工程就耗费了综合体大半的人力。
全村的希望似乎都交代在最后的三号机,交代在一台规模相对较大的“方丈仙山”上了。
指挥塔的地震波探测仪器依然在报警,不过从波形频谱来看,原初之种的活动频率比起前几个小时来说要更温和一些,或许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执行钻探任务。
墓葬群的十六号坑是最佳下钻地点,基架早一步建设完,有四头巨人子嗣在帮忙运输物料,综合体的油库储备不多了,对于费克伍德来说,没有犹大的支持,没有钱——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机会。
部下们还没意识到天宫院发生了什么变化,一切都如天尊对人们描述的那样——灵光佛祖派遣了阿罗汉来帮忙,这些受到天魔蛊惑的鱼人,被地姥控制的怪物,都由阿罗汉和大鹏鸟(不死鸟)击败了。
方丈号就矗立在井口上方,它看上去好像一栋摩天楼,高六十一米,有三十三节钻环,它的钻头来自二零零七年,是德国ZMV先导孔的设计方案,对于地下一万七千米的岩层结构来说,勉强能够适应井底三百八十五摄氏度的气温,但是能支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。
毕竟方丈号不像它的前辈们,它只是备选的备选,是费克伍德最后的一点倔强。
“这个工程组规模也太大了...”枪匠捂着脑袋,只觉得头疼,他坐在老登对面,照着设计蓝图对机务要点一个个数过去,也渐渐明白了超深孔机械为什么需要闪电星这种动力机关。
就好像一条沙虫,虫子在打洞的时候,不需要去刻意调度身上的肌肉关节,作为生物体,沙虫有一部分自愈功能,能够时刻感知到各部肢体的运动状态,有一个完整的神经结构来控制钻沙打洞的行为。
可是机械体不一样,机械需要丰富的电气传感单元,需要人工去设计电路,需要各种各样的传感器来感受整体状态——以飞机的飞控系统举例,传感器越多,集成度越高的飞控,就越容易出问题。
可是飞机不得不使用这套飞控系统,因为没有它,但凡机翼和引擎出了什么问题,驾驶员可能要把脑袋伸出舱外才能发现这些问题。
闪电星可以解决控制系统中大部分难题,比如机电数字化的散热问题,比如动力传导,比如自我维护和损害管制。
这些鱼人勇士都是活生生的人,是拥有智慧的生命个体,能理解费克伍德的口头指令,对于钻探事业有一种坚定的使命感,执行力极强,为了这个目标,鱼人混种氏族献出了三代子孙。往更深处去觐见地姥——这个任务就像一次朝圣之旅,只要能完成它,这个痛苦的献祭仪式就会结束,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。
当他们失去人形,变成钻环关节的一部分,癫狂指数就开始升高。
进入漆黑阴暗的地底,神智也会慢慢崩溃。工作温度进一步提高,湿件的血肉开始融合,那么人格就逐渐解体了,在这种状态下受到盖亚妈妈的灵压影响,就更容易变成化身蝶,变成原初之种的一部分。
这也是蓬莱和瀛洲失控的原因,费克伍德希望找到一个强大的灵魂,找到一团离经叛道的血肉,不愿意把元质还给大地的强大精神——这样的个体可以继续维持良好的工况,把这台活体机器送到更深处。
“我能帮你。”尽管难度大,枪匠还是把这活接下了,“费克伍德,我确实能帮你。”
费克伍德没有感到丝毫意外,他既不欢喜,也不兴奋,没有什么感情——
——他只是一个劲的抱歉。
“对不起,枪匠,对不起...”
“我的额叶已经没办法产生任何感情,我失去了判断力。”
“只有一个声音,它催促着我,完成我的使命,只有完成它,我才能变回自由的鸟。”
江雪明只睡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,对于法依·佛罗莎琳的审问环节已经结束,他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,最关心的事情还是比利·霍恩和福亚尼尼,也不知道这两个学徒能不能安全抵达泰州范围。
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,是满足费克伍德的条件,让这个神通广大的绑匪把人质放了。
快刀的斥候们都是精兵,战友们帮助无名氏走完了远征路,不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困死在莫比乌斯里,只要有救活他们的机会,枪匠绝不会放过。
“我找到了合适的衍体,似乎是命运把她带到我身边。”费克伍德指向窗外的无尘无菌车间,“跟着犹大一起回到稻恒县的,还有一个化身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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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头血鹰没有发疯发狂,反而因为过于强烈的求生意志,保持着思考能力,在这场灵灾狂潮里幸存下来了。
她就是费克伍德要寻找的东西,能够塞进动力单元当做灵智核心的真命天女。
枪匠:“你可想好,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咯?”
“我的魂威时时刻刻影响着我的思维。”费克伍德说起另外一件事,没有急着回应枪匠:“它告诉我,命运是无法违抗的,一切都有上天的安排——我也是这么想的,我无法对抗它。或许人定胜天,或许人类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。”
“但是很遗憾...”
“很遗憾,枪匠。”
费克伍德·艾比低声说——
“——我不是人,我不是人类了。”
“对于那个化身蝶来说,她好像找到了重新变成人的机会。”
“我相信这是一场试炼,毕竟为了这次漫长的旅行,我已经走了太久太久,吞下太多太多罪孽的火焰,借着犹大递来的钱财,送来的血肉,造出无数的怪物畸形。”
“由我设计改良的蒙恩圣血,它带来的灾难罄竹难书,我早就知道....”
“我这个罪魁祸首没有任何赎罪的机会,我无法抗拒它。”
费克伍德有这个觉悟,与法依一样,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“后悔、惭愧和耻辱”的能力。
他只是通过其他脑区调度这些词,讲出这些话,至于真情实感?很蓝的啦!
[A Way Out·生路]与[后悔药]的能力有许多共同点,它们同样有惊人的控制力,能改造本体的思想,能反过来把本体变成一台不断复读魂威的血肉机器。
癫狂蝶圣教的光之翼们,包括康雀·强尼在内大部分拥有鹰隼化身,拥有蒙恩圣血的人们,他们的力量皆来自犹大和费克伍德,圣血仙丹本就是闪电星更新迭代改良之后的产品。
换句话说,费克伍德作为犹大的帮凶,间接制造的灵能灾害至少杀死了数百万人——要说什么[死神]?雪明在这位人渣面前根本就排不上号,毕竟仙丹吃人是不需要动刀动枪的,它带来的瘟疫、祸乱、饥荒和死亡,在各个行政区以战帮为单位制造一系列连锁反应。深入地方政府的决策单位,在一个个家族里扎根,腐化人们的头脑,侵害人们的思想。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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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Part2·生命苗圃]
原本江雪明不想跟费克伍德说什么废话,让这老登在人世间多呼吸一秒,都是对死难者的不尊重。
可是为了解决稻恒县的灵灾,他不得不登上方丈仙舟,帮费克伍德完成心愿——这也是费克伍德的死刑程序。
枪匠:“你说的那个化身蝶,就是那个依然能维持自我的个体——她对这件事抱什么看法?”
费克伍德:“这片土地的大领主大将军把我看做神人,他们管辖的鱼人混种由我亲手养大,无论我说什么,他们都会听,都会做——没有任何怨言。”
枪匠:“这合适吗?”
费克伍德:“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,仇恨教育和价值导向,这都是人类玩剩下的阳谋——枪匠,对于这些灾兽混种来说,我就是它们的再造父母衣食所系,你会恨傲狠明德吗?”
枪匠:“很有趣的说法。”
“中原饿殍遍地,只有痛苦和灾荒,白贝港是风调雨顺四季平安,偶尔有征兵令,也能通过几钱银子糊弄过去。”费克伍德笑道:“犹大教长给我太多太多,他能控制人们的想法,能通过这种不平等,不道德的对比,使人们觉得自己生活在幸福当中,幸福的根源就来自统治者,来自我们这些天父天母。”
“鱼人混种们天生就有强壮的身体,有长寿的基因,我的[生路]可以改造人生,使这些达官显贵门阀绅士永远都留在相机里,永远保持年轻的状态。”
“外面的世界太恐怖,恐惧就是信力最强的鞭子。”
“我要他们恨谁,他们就必须恨谁,可以凭空捏造,可以通过圣经念故事的方式,把你的形象变成天魔说给孩子们听,你就是强奸孕妇打杀老人虐杀孩童的魔王,只要给口吃的,或者在礼拜日发点银钱,犹大总有办法传播这些思想。”
“人们很难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世界里——除非听见更凄惨的嚎叫,看见更恐怖的地狱。”费克伍德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:“这很奇怪,不是吗?”
枪匠没有答话。
费克伍德接着说:“可是一旦见到幸福的,美好的,令人嫉妒的。却立刻开始饥饿——因为我没有,所以我痛苦,我开始被幻觉控制,这就是犹大的法宝。”
“把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夺走,再开个价,把这些本属于他们自己的,重新卖给他们。这就是教长最厉害的本事。”
“譬如你们大脑里本来就有的多巴胺,本来就有的快乐因子。”
“它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象征物,变成钱,变成符号,变成游戏里的数据,变成一个个数字或是虚幻的音声影像。”
“它变成一个开关,按钮却掌握在各种各样的公司手里——它们掌控着这部分欲望,需要充值才能购买。”
“失去了它,人们就失去了快乐的能力,他们的快乐因子已经变成了肉票,被更厉害的肉食动物绑架了。”
“枪匠,我能坐在这里说起这些话。因为我手上还有几位人质——这么说对么?”
江雪明:“不完全是。”
“那么说回正题,你不必担心这位化身蝶的精神状态,她没有个人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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