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宴还在继续,李岱先告辞走了,刘武通率领数十名武士护卫着马车缓缓停在台阶前,两名侍女上前扶住裴三娘,裴三娘当然不需要这种扶持,她一纵身就能跳上马车,但现在她的身份不允许了,她现在也是王妃,众目睽睽之下,她必须要保持王妃的气度。
裴三娘坐上马车,李岱也坐了上去,李岱向李瑀拱手告辞,车门随即关上,马车缓缓启动了。
车厢内,裴三娘枕在丈夫肩头,叹口气道:“这种宴会以后不想再参加了。”
“我看你被那么多贵妇围住,不也蛮开心的嘛!”李岱笑道。
“开心个头,都在装模作样假笑,这帮女人邀请我喝茶,邀请我逛街,去她们家看衣服、看首饰,好容易熬走一群,又来一群,走到哪里都被人围住,腮帮子都笑疼了。”
“裴冕也邀请我明天去他府上小酌,我借口有族祭婉拒了。”
“官人,是不是因为邺儿?”裴三娘试探问道。
李岱点点头,“拿下巴蜀后,邺儿已经是天下第二号人物了,连天子都要看他脸色,很多朝官都在钻营门路了。”
“听说邺儿有可能会成为皇帝.”
“嘘!”
吓得李岱连忙让妻子噤声,他压低声音道:“这种话千万别随便说!”
裴三娘掐了丈夫一把,“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个可能?”
李岱轻轻点了点头,裴三娘眼睛一亮,“真的?”
李岱不想再谈这个可怕的话题了,他连忙岔开话题道:“天子要赐我一座园宅,听说是老岐王那座,占地四十亩,你不是最想要一座大园宅吗?”
裴三娘一直渴望有座大园宅,但这会儿她对园宅不感兴趣了,她的思绪已经飞向遥远皇宫,儿子若当皇帝,她不就是皇太后了吗?
“老娘才不稀罕什么园宅,芙蓉园给我还差不多。”
次日上午,乔行忠忐忑不安来到王爷李琳的书房。
李琳笑眯眯道:“老乔,来来来,快坐下!”
乔行忠受宠若惊坐下,着实局促不安,手都没有地方放,李琳沉声道:“伱来我府上有三十多年吧!”
“整整三十三年,那时候还老王爷还在呢!”
李琳感叹道:“时间过得真快啊!那时你才十七八岁,后来你成婚了,又有了孩子,孩子也一天天长大,现在也有出息了。”
“那都是王爷带给他的福气。”
李琳点点头道:“我考虑了一下,我们签一个新的契约吧!我升你为幕僚。”
乔行忠大惊,“王爷,我哪里有幕僚的本事!”
李琳摆摆手,“你听我说,你做了我的幕僚,我就可以推荐你为宁王府东阁祭酒,实际上还是宁王府大总管,但你就有了身份,也是堂堂的从七品官了。”
乔行忠张大嘴,半晌道:“东阁祭酒不是说推荐吴公子吗?”
吴公子是李琳良媛吴氏的兄弟,府中一直传闻王爷要推荐他为宁王府东阁祭酒,乔行忠做梦也没有想到王爷居然要推荐自己,他有点慌了神。
李琳冷冷道:“他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在一起,到处找女人,当我不知道?他的德行能让我推荐他为东阁祭酒?做梦吧!”
乔行忠叹口气道:“感谢王爷的厚爱,但卑职真不适合当官。”
“我知道你是怕得罪人,但有我替你撑腰,你怕什么?而且我推荐你是有条件的。”
“王爷请说,有什么事情需要卑职办理,卑职一定尽全力而为。”
李琳笑道:“我其实是看上令郎了,我想把侄女李清凤许给他,别告诉我令郎已经定亲了。”
乔行忠连忙摇头,“定亲倒没有,好多来说亲的,我都不敢让他们进门。”
李琳摆摆手,“没有定亲就好,如何?我们结个亲家。”
乔行忠踌躇不语,李琳笑道: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?”
乔行忠叹口气,“卑职跟随王爷三十多年,从未对王爷撒过谎,卑职实话实说,一是高攀不起,老宁王的孙女,我儿哪有那个福气。”
李琳平静问道:“除了你觉得高攀不起,还有别的问题吗?”
乔行忠犹豫一下道:“乔彬告诉卑职,他的婚姻必须要得到齐王殿下的认可。”
“齐王那边我来写信告诉他,相信他会给我这个面子,关于高攀,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。”
“卑职洗耳恭听!”
“第一,是否高攀不是你说了算,而是我说了算,我若觉得你儿子高攀,那我绝不会有这个结亲念头;第二,清凤是我九弟李琯的三女儿,今年十七岁,你应该知道吧!”
乔行忠点点头,“卑职知道,也见过好几次,长得很端庄秀丽。”
“没错,清凤的容颜谈不上最美,但确实端庄秀丽,但她不是嫡出,是庶女,你也知道吧?”
乔行忠默默点头,“卑职知道!”
李琳继续道:“他父亲也是庶出,她就成了庶出中的庶出,所以她没有封号,现在令郎才二十四五岁,就已经官至从五品朝请大夫,只要我再升你为幕僚,让你出任东阁祭酒,你还觉得高攀不起吗?”
乔行忠终于动心了,儿子如果能攀上宁王系,对他的前途当然大有帮助,自己当不当官倒无所谓,关键是儿子的前途要紧。
“王爷,只要齐王殿下同意,卑职没有意见,另外,东阁祭酒先放一放,不急!”
李琳微微笑道:“那我们就一言为定!”
太上皇的灵柩还没有抵达长安,但李璘一家被先押解到了长安,毕竟是李璘是宗室皇族,又是天子的亲弟,当然必须由天子处理。
天子李亨踌躇良久,最终他还是在皇宫召见了兄弟李璘。
李璘抱住兄长的腿放声大哭,李亨最终没有能控制住情绪,也抱住兄弟痛哭起来。
他想到了母亲临终的托孤,想到兄弟和长子一起读书的情形,想到兄弟十一岁时调皮捣蛋,爬树掏鸟窝被自己责打的一幕。
他又想到了有一次兄弟病重,在昏迷中拉着自己呼唤爹爹的情形。
他们二人名为兄弟,实际情同父子。
李亨其实也知道兄弟并没有造反,只是想做皇太弟,继承自己的皇位,诸子皆无能,让自己亲弟继承皇位又有何妨?
李亨独自在麟德里来回踱步,考虑怎么处置兄弟?
伺候在一片的心腹宦官董秀低声道:“陛下,其实十四郎并没有威压太上皇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李亨回头问道。
董秀是大内副总管,也是李亨极为信任的宦官,跟随李亨三十年,他年轻时就负责照顾李璘,此时李璘有难,他当然要出手相助。
“老奴一叶可知秋,如果十四郎威压了太上皇,那七枚玉玺早就在十四郎手中了,太上皇怎么可能保得住?”
李亨心结豁然解开,他点点头,“你提醒得不错,确实是一叶可知秋!”
当天晚上,李亨下达圣旨,‘贬黜皇太弟李璘为房陵郡公,任泰陵令,为太上皇服孝三年,其子皆贬为平民。’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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