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晚上,十阿哥就要和九阿哥抵足而眠。
舒舒连着辛苦好几天,巴不得一个人好好休息,恨不得双手双脚赞成。
九阿哥面上带了不乐意,跟舒舒滴咕着:“老十都多大了,还跟小孩子似的,算了算了,谁让今儿是他生辰呢,寿星最大……”
也就是这样说说。
只看着他嘴角咧着,就晓得他心情大好。
很是乐意弟弟的亲近。
等到太监铺好炕,兄弟俩的被窝挨着放着。
九阿哥就带了怀念:“我记得,小时候咱们常一起睡的,多大分开的?”
“十好几了吧……”
十阿哥含湖着说着,其实心里记得清楚。
是三十三年十一月初三以后。
他不再闹着找九哥睡了。
九哥抱着枕头过来,他也找借口撵人了。
因为那些日子,他老是睡着睡着就哭醒了,怕吓到九哥。
九阿哥没有想到那么多,只带了怀念道:“这一转眼咱们就长大了,我心里有时候都不敢信,还当自己是孩子呢……”
十阿哥盘腿坐着,看着已经歪倒的九阿哥,面上带了认真。
“九哥,你那天说的事儿,弟弟应了……”
“什么事儿?应什么?这炕头是不是有点烫手……”
九阿哥摸着火炕的温度,随口接话道。
十阿哥拍拍胸脯道:“答应九哥,弟弟的儿子您随便挑……”
“啊?”
九阿哥想起了当时自己哭的狼狈的情景,有一些不好意思。
“又不是挑羊羔子,还随便挑,说得好像你们能生一屋子似的……”
十阿哥抬起了胳膊:“弟弟我这身体结实着,一屋子就是早晚的事儿,到时候好好教导,肯定都听话,至于这相貌好的……”
他有些迟疑。
“这个就不好说了,太妃娘娘看着不像个美人,前几年阿霸亥大妃来朝,看着也就是端正……”
这太妃指的是出身阿霸亥的端顺太妃,是十阿哥未婚妻的姑祖母。
阿霸亥大妃是十阿哥未婚妻的祖母。
虽说他的未婚妻前几年就有影了,今年也正式指婚,可两人还没有见过面。
十阿哥对于自己未婚妻的相貌,有些不抱期待。
“实在不行,就让宜妃母指两个好看的格格到三所?”
三所现下虽有个格格,可那是端顺太妃挑的,只能说平头正脸,还有一点点黑皮肤。
这样的生母,也生不出玉雪可爱的孩子。
九阿哥皱眉道:“你不许胡闹,嫡子还没落地,就惦记着庶子……要是我们稀罕庶出,那直接抱了五哥的大阿哥不是更省事?那样的话,还能给五哥减少麻烦,娘娘也少操些心……”
十阿哥摸着下巴。
“没想到九哥您还在意这些……”
如今的嫡庶划分有些奇怪。
各有各的算法。
宗室与八旗勋贵依旧是满洲旧俗,嫡福晋、侧福晋所出的子女,都是嫡出,一体封爵。
婢妾通房等小妻所出的是庶子庶女,或是降几等封爵,或者止封。
外室子血统不明,不许上族谱与户籍,即便认了下,也要另户别名,区别于其他儿子。
宫里差不多也是如此。
汗阿玛这些年推崇儒家,可也没有完全摒弃满洲旧俗。
宫里的阿哥们,分了好几等。
太子是第一等。
其次就是贵妃与四妃之子。
然后是嫔子。
然后是庶妃子。
其中七阿哥是例外。
年幼时虽备受冷落,可出继后再回宫,就是与其他妃子差不多的待遇。
就是因为多了个亲王妃养母。
不过宫里里向来“子以母贵”,“母以子贵”的,嫔御与皇子彼此成就。
真正庶皇子待遇的,目前就只有十二阿哥、十五阿哥、十六阿哥、十七阿哥这几人。
九阿哥道:“不管谁生的,都是我的侄儿,有什么好在意的,是你嫂子不喜欢……董鄂家内宅简单,应该是看不惯这些庶妻庶子什么的……”
十阿哥想起了生母,生前郁郁寡欢。
他感慨道:“做女人不容易,就在那巴掌大的地方打转……要是这人少了还行,但是若是丈夫的妾左一个右一个在跟前立着,再加上满地的庶子庶女,心里估摸也跟喝黄连似的,好人也给怄坏了……”
九阿哥瞥了十阿哥一眼:“那照你这样说,宫里面娘娘过的都是苦日子?”
娘娘们没有谁能独居一宫,都有一些贵人、答应的随居。
十阿哥点头。
“可不是这样吗?不说别的,就说将心比心,九哥您要是跟九嫂换一换,在院子里每天见着九嫂的两个小郎君,还长得唇红齿白的,您受不受得了?”
九阿哥听了,牙齿咬得“咯咯”直响。
“小郎君,唇红齿白,想的美?!要是真那样,爷就将那小郎君剁成肉泥喂狗,到狗肚子里白去……”
说了,他带了不快:“不许瞎举例子,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?再说了,你嫂子贞静贤惠,也不是那样的人……”
十阿哥犹豫了一下,觉得还要是提醒一句。
“反正九哥您记得,男人受不得这个,好强的女人也受不了这个……”
九阿哥沉默了。
舒舒一夜酣眠,睡得极好。
她差不多入更的时候就烫了烫脚躺下了,等到一睁眼,已经是黎明时分。
小榆站在她身后,帮她梳着头,见状也道:“格格的气色真好……”
舒舒点点头,心有余季。
不敢熬了。
要不然亏了就不单单是九阿哥一个。
阴虚也是虚。
说话的功夫,小榆编好了手中辫子,也盘好了。
舒舒对着镜子照了照,道:“戴几件首饰……”
她平日不喜奢华,今日不同。
今日有小宴。
小榆看着舒舒衣裳,穿的是银红色的氅衣,就挑了朵珊瑚团花,两支石榴带子的簪子。
“福晋,这些行么?”
舒舒的视线落在石榴簪子上,道:“这个收起来,这几年先别戴了……”
小榆听了,神色一紧,仔细将石榴簪子收了,换成一对如意簪。
九阿哥的身体……
外头知晓的不真切……
舒舒身边的几个丫头却是影影绰绰的知晓。
可是自己格格这么好……
小榆眼圈泛红……
她们都是世仆出身,知晓伯夫人的日子,不免难过。
舒舒对着镜子,看了个正着,回头道:“小榆姐姐,不至于此,我才多大呢,小阿哥、小格格往后都会有的……”
九阿哥的状况,旁人不知道,舒舒还不知道么?
往后生孩子不成问题。
成问题的是,自己生不生的出来。
舒舒之前也琢磨了一回。
诸位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之间,嫡生子女少。
未必都是夫妻不恩爱的缘故,更多的或许就是基因血统的问题。
谁叫前头的这些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,大部分都有血脉重合的地方。
按照生物学的说法,不利于子嗣繁衍。
今日晚上这宴,不是十阿哥的寿宴,也不是舒舒的寿宴,而是提前贺颁金节。
六十三年前,太宗皇帝在十月十三发布谕旨,修正族名为“满洲”。
在这之前,是女真。
而且根据世居地不同,分为建州女真、海西女真、野人女真三大部。
每大部又分好些小部族。
皆称王争长,互相残杀,强凌弱,众暴寡。
太祖皇帝统一女真。
太宗皇帝融合了女真,就有了满洲。
这一日,就是八旗最大的节日之一。
之前每天行路八十到一百二十里,路上的行宫也是间隔着入住。
今日因为要提前过节的缘故,只走了四十里,中午就入住了行宫。
九阿哥以自己与十阿哥的名义,叫何玉柱往护军营的小校那里送了二百两银子,用来置办猪、羊之类的。
这里已经是关外,两侧的军民百姓多是老户,人口也没有关里密集。
更多的是官田与官庄之类的。
如此一来,采买倒是方便许多。
走了几个庄子,就采买了五头猪与二十头羊来。
舒舒她们这边,上下服侍的人,内务府的人,太医、侍卫等,加起来也有八十多号人。
就留了一头猪,两头羊,剩下的就都送到护军营营地去了。
这一天下午,行宫外头的营地就分外热闹。
猪直接是大锅酱猪,羊直接是整只烤。
一顿饭,全都给吃了。
小棠拿着小灶卤的杂碎拼盘进来,跟着舒舒描述着外头情景。
“那么大的肥肉块子,就直接蘸酱吃,看着都腻死了……”
舒舒夹了块猪肝,卤入了味,没有脏器的腥味,吃着不错。
她的小日子要到了,补补血。
她是女卷,不用露面。
九阿哥与十阿哥去护军营那边转了一圈。
等到九阿哥回来,这边的膳桌也摆好了。
除了下水拼盘,还有水煮梅花肉,孜然羊肉片,烤小羊排这几样。
等到撤了膳桌,舒舒才跟九阿哥提了疑问:“护军营那边日常配给,没有肉么?”
这些日子,侍卫跟他们在一处饮食。
舒舒也晓得侍卫伙食也是内务府统一配给,标准不低,即便是三等侍卫,每天也有一斤猪肉。
九阿哥摇头道:“只有战时八旗马甲才配肉,那也是恩赏,不是常例,平日就是月俸四两银,俸米十六斗……”
十阿哥也道:“供给不少了,一个马甲,能养活一家老少……”
九阿哥笑着说道:“人人都感恩戴德呢,念着你的好,你那几坛子酱料,可是让他们解了馋,要不然平日里就是些大酱炖菜干什么的……”
舒舒摇摇头道:“外头太冷了,也是防着有人冻病……”
九阿哥想了想道:“这个汤料比烧酒好……之前军中为了防止冻病、冻伤,预备的都是烧酒,都让那些酒鬼想方设法侵占了去……”
上次汗阿玛吃尹面时就问过了酱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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