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阿哥脸色发黑:“这宫里风气坏了,主子倒是要看奴才的脸色过日子!内务府那些混账东西,仗着汗阿玛优容,拿着鸡毛当令箭!”说着,又不忘帮刘嬷嬷说话:“嬷嬷啰嗦了些,可秉性不坏,也是怕你得罪了小人,吃那起子人的亏……”
舒舒点头,也代周嬷嬷说两句:“爷也别怪周嬷嬷絮叨,她老人家刻板了一辈子,格外注重规矩,打小也护我护的紧……在家时早卸了差事荣养,生怕我进宫面软立不住,非要跟进来服侍一年……倒是多想了,这是皇宫,爷的家,也是我的家,有什么立不住的?”
一个六十多岁的婆子,轻易也不往自己身边凑,辈分又在那里摆着,九阿哥有什么可苛责的?
就此揭过。
舒舒想着刘嬷嬷的不善,不想那么被动,少不得打个伏笔。
她低下头,摸了摸自己的腹部,神色也变得柔和。
“吃多了?胃胀?”
九阿哥误会,伸手要去帮她揉肚子。
昨天他难受,舒舒也给他揉过。
舒舒的手扣在九阿哥手上:“爷,别动……”
两人小手压大手的,都贴在舒舒的肚子上,与肚皮就隔了两层衣裳。
舒舒抿着嘴,脸上带了羞涩:“爷,这里会不会有小阿哥、小格格?”
九阿哥只觉得头皮发麻,差点跳起来。
人生人,吓死人!
虽说女人生孩子不是什么稀罕事儿,可是九阿哥从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舒舒身上,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做阿玛?!
他还是个孩子!
“请太医了么?快去传太医……”
九阿哥脸色发白,说话都带了颤音,说话的功夫就要出去喊人。
舒舒抽了抽嘴角,这反应太大了。
别说是安全期,就是不是安全期,也没有洞房三、五日的功夫就查出怀孕的。
她连忙一把拉住九阿哥的胳膊:“爷,不用喊人,我就是想想……就是出门子之前,听嬷嬷念叨过,说是‘当年媳妇当年孩儿,当年不来等三年’……我想着,三年太久,要是现下就有了多好……”
九阿哥这才松了一口气,瞪了她一眼,没好气的说道:“想一出是一出的,吓死人了……有什么可着急的?这才几日功夫……娘娘都不会想着催咱们,你倒是自己念叨上……”
舒舒眼睛闪亮:“我这不是想着,要是生个像爷的小阿哥多好……”
九阿哥挑理道:“要是小格格,你就不爱了?真是的,你娘家没有‘重男轻女’的习惯,你倒有了……”
两人不过逗闷子,舒舒也不与他抬杠,只恍惚想起什么似的,犹豫了一下:“说起孩子,倒是有一件事,想要跟爷讨个主意……”
九阿哥面上带着稀奇来,打量舒舒两眼:“莫不是日头打东边出来?你不是主意最正,还会寻爷拿主意?”
舒舒白了他一眼,依旧是低头,温柔的看着肚子:“涉及到小阿哥、小格格,不跟他们阿玛商量,跟谁商量……”
九阿哥的心中,想起刚才妻子的话,“当年媳妇当家孩儿”。
他们六月底大婚,今年没戏了……
可要是快……
十月怀胎,也就是明年四、五月份的事。
九阿哥陷入矛盾,小夫妻俩新婚燕尔、黏黏糊糊,恨不得做个连体婴,要是妻子怀孕,到底不方便。
但是……
成了亲的哥哥们谁不盼嫡子?!
太子爷还没有,大阿哥那边连着生了四个嫡女才盼来嫡子……
三阿哥、四阿哥都有嫡子……
五阿哥、七阿哥庶长子先落地,多子多福,当面没有人说什么,可是只看着娘娘背地里叹息,忧大于喜,就晓得不是好事……
主要有大阿哥与太子爷争锋的前车之鉴在……
庶长子先落地,就是乱家之源。
九阿哥认真起来:“到底什么事儿?”
“我想要给小阿哥、小格格留两件传家的物件……”
舒舒说道:“我那里有一套刻了心经的金项圈,是当年在红螺寺开过光的……还有一对镶了绿松石的银手镯,是阿玛小时候戴过的……除了这两样,但凡我小时候用过的东西,额涅都收着,只是嫁妆要上册子,还要讲究新物件,就多在家里存着,等咱们开府再搬过来……”
九阿哥听着一头雾水:“想留就留着,这有什么好商量的?”
“可是小阿哥、小格格不但有额涅,还有阿玛……”
舒舒嗔怪着:“爷也真是的,就算五伯添了长子,你替五伯高兴,也不用将东西一股脑的送了……往后一件也没有,我都代孩子们委屈……”
九阿哥哑然,好一会儿才想起有这么个缘故:“那不是当初给你腾院子?!有些上赐的不能动,其他的没地方放,刘嬷嬷就看着处理了……”
“所以要劳烦爷,看能不能看寻五伯翻翻礼单子……挑着爷同五伯都有的玩具物件拿回来两样,好好收着,以后分给孩子们……咱们也不白拿,打发人在宫外捡那时兴的新玩具给小阿哥多买两箱……”
舒舒拉着九阿哥的胳膊,目光很是温柔,口气也带了祈求。
九阿哥点点头:“这有什么?哪天碰到五哥说一声就是……”
换做其他人,他当然不会开口。
哪有送了礼,还往回要的?!
不过那是亲哥哥,不是旁人,当时也是借着送礼的名头处理东西。
都是皇子阿哥,打小不少玩具都是内务府制的。
九阿哥有的,五阿哥都有,重复的不少,既是舒舒想要给孩子们留个念想,要回来一份又有什么。
倒是刘嬷嬷,之前虽是觉得啰嗦些,可胜在忠心仔细,眼下瞧着倒是有些丢三落四,不大周全。
舒舒面上带了欢喜,依旧是看了下肚子:“那我就等着了……”
她这样一心盼孩子的模样,九阿哥看着倒是不放心。
这儿女缘分,实在说不好。
几个嫂子进门多年,九阿哥听了不少求子的消息。
就说大福晋,说她运气不好,她嫁进来当年就有了身孕;说她运气好,她一口气生了四个格格,第五胎才生下儿子,却是伤了身体。
太子妃那里,更是多少人盼着嫡子嫡孙,可也是嫁进宫三年才有动静,结果万人期盼下生下一个格格。
“照我说,这孩子不用急……”
九阿哥在心里打了草稿,就一本正经的说起来:“这阿哥所咱们住着还凑合,加上孩子多挤呀……还是晚两年,跟老大与太子爷的孩子年岁拉开些,要不然就汗阿玛的偏心劲儿,就认他大儿子家、二儿子家的,眼里哪能看到旁人……等回头出宫开府,咱们自己当家做主,上头没人压着,孩子们也不受气……”
说到最后,他压低了音量:“不说旁人,就说老三、老四家的长子,都是嫡子,可都是内务府按照先例预备,汗阿玛什么时候问过一句?至于五哥与老七家庶长子,那更是小透明似的,没人理会……”
舒舒嫁进来,除了要给长辈们预备礼,小辈们也要预备到。
虽不好满宫里串门子,可也都打发齐嬷嬷代自己一家家的送到,所以还记得这些情形。
宫里的皇孙确实不少了。
毓庆宫三个,不过那位后世以“嫡皇孙”自居的弘皙眼下可没有以后的地位与排面,因为他头上还有个同胞皇长孙,而且嫡母才入宫几年,太子也在盼着嫡子。
乾东头所一个,虚岁三岁,就是大福晋挣命生下来的,算是立住了。
乾东二所一个,也是虚岁三岁,三福晋的嫡长子,不过上半年还殇了一个才落地的庶子。
乾东三所两个,一嫡一庶,都过了周岁。
乾东四所一个,就是令宜妃头疼的庶长孙,虚岁三岁。
乾东五所一个,七阿哥的庶长子。
另外各家还有小格格。
舒舒似乎有些明白皇子们为什么都想要夺嫡。
实在是境遇天差地别。
都是同父兄弟,谁甘心呢?
要是放在大明朝还好,不论封地富裕或者贫瘠,起码藩王的级别都是一样的,世袭亲王,占据一府之地。
清朝有些“从母”的意思,母妃不同,封爵天差地别。
顺治爷的几个儿子还好,不是皇兄就是皇弟,拢共也没有几个人,都是和硕亲王爵。
可是太祖与太宗的儿子,排序靠后,没有战功,生母也是小福晋的,则只封了不入八分公,不分佐领,直接充入上三旗。
和硕亲王与不入八分公,待遇相差太多。
九阿哥只当妻子吓到,安慰道:“不用想太多,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,也不用争宠……往后有了小阿哥、小格格,咱们自己可劲疼他们,还有娘娘在……”
舒舒笑着点点头,看着九阿哥。
真是令人意外,九阿哥眼下完全没有争权夺利的念头,竟是想着小富即安?!
或许是因为太年少的缘故。
催化剂是什么?
只因与八阿哥的兄弟义气被拖下水么?
那多冤枉!
舒舒觉得,自己需要留心起来。
九阿哥想起“回门”之事,关切道:“对了,岳父岳母都喜欢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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