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理解。”
凤朝阳看着远处恢弘气派的行宫,发出了由衷的疑惑。
他们天王宗来得早,一行人上上下下选了一圈,终于选中了这一座庭院,自认为是最好的住处了。
本来也确实是。
可是为什么有人可以住行宫啊喂?
你们难道是皇族吗?
皇族也不是随便就有这种待遇的吧?
和半山腰那座宫殿比起来,自己这庭院阁楼突然就像是一座打更老头儿住的门楼,立刻高兴不起来了。
本来修行中人是不在乎这个。
但凡事最怕对比。
不止是天王宗的人不理解,就连蜀山的人也不理解。几人看着那年轻宫人,颇具疑惑。
“这不合规矩吧?”王玄龄蹙眉道:“我来过几届仙门大会,未听闻有人能下榻行宫……”
“以前是不能,不过这次是陛下口谕。”宫人看向楚梁,躬身道:“御弟至此,当以行宫接待。”
好么。
你不提我都快忘了。
楚梁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层身份,毕竟整日里在世外仙门厮混,也没人在乎朝廷的什么封号。之前那次封赏,无非是给了他几家店铺,倒也没有太过在意。
真来到了禹都城,才发现这身份还是有点用的。
“这怪不好意思。”楚梁讪讪一笑,顿了顿,又道了声:“我哥有心了。”
随即,蜀山众人便在天王宗弟子的目视中,一路走上山顶,进入那座偌大行宫之内。不过很快又会有其他九天十地的弟子安顿进来,到时候天王宗就又能得到优越感了。
帝丘上的行宫相对来说也很朴素,不过是相对皇城之中的大殿来说,比起外面那一圈房屋,依旧算得上是雕梁画栋,只是不显富丽。庭院之中假山流水,深邃幽雅,一派园林风光。
劳方荣一众将几人送到之后便就离开,几位侍者本来就是在行宫之中服侍的,但为免打扰蜀山众人修行,所以就都撤了出去。
蜀山众人也无异议,反正要是真有几个太监宫女在这随时候着,他们也会觉得不自在。
刚安顿下来不久,就有客人上门。
“哎呀,这……居然下榻在行宫吗?可真是好高的尊荣。”来人进入之后,也十分惊讶。
王玄龄带着四位弟子,在大殿之内接待,道了声:“陈师弟,又是许久不见了。”
来者名叫陈玄禄,是禹都城外玄心派的掌门。他曾经也是一名蜀山弟子,算起来比王玄龄晚上两代,所以叫声师弟。
“王师兄,一晃又是十二年啦。”陈玄禄一身云纹道袍、束发高冠,样貌清和,看起来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。
他身后跟着三位年轻人,两男一女,看上去都是年纪不大。
众人在殿间排开桌案,席地相对而坐。
“咱们蜀山派这一代的年轻人可真是不错。”陈玄禄看着几位年轻弟子,笑道:“我之前还担忧过好一阵子,若是这届再不得佳绩可怎么办?后来屡次听闻咱们蜀山新一辈的名号传到耳边,我才渐渐宽心。”
“你玄心派的年轻人也很好啊。”王玄龄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几人,之后违心地说道。
“嘿嘿。”陈玄禄一笑,“几个顽劣弟子,让他们参加仙门大会,也不是想出什么成绩,就是历练一番罢了。”
……
九天十地这种大型仙门,都不乏从前下山的弟子,在江湖上摸爬滚打,最终自己开宗立派。
认真算的话,蜀山派衍生出的宗门应该是最多的。毕竟它曾经雄踞第一仙门之位数千年,其间枝叶繁茂也是正常。
只不过这种小型宗门,往往也传承不过几代便会消失。就算能坚持数百上千年,那与原宗门的关系也就没那么亲近了,渐渐成为了独立的存在。
所以联系比较紧密的,其实也就是前一两代,像陈玄禄这样的。
每一年仙门大会之前,他都会带上自家弟子来找跟蜀山的队伍打个招呼,彼此熟识一番。基本每家有根基的小门派都会这样做,若是到了仙门大会中碰了面,互相也能照顾照顾。
算是例行的一番拜会。
玄心派这种小宗门,本身也没有一个长久传承的样子。禹都城外这种小门派多如牛毛,主营的业务就是接收一些天赋不甚出众的官宦之后、富家子弟。
这些年轻人往往是凭借天赋进不了大型仙门,凭借关系又进不去升龙书院、镇国重楼寺这种朝廷铁杆。长辈若是想让小辈修行,就只能在禹都城外就近找一个小门派,学些功法神通,勉强算是入门。
他们也不是为了有多高的成就,只是图个体健身轻、延年益寿,所以修行不大上心的地方师尊也不会苛责。
正常修行者肯定不愿意费时间教一些天赋不佳的弟子,但只要给得足够多,一切都可以谈。
陈玄禄若是碰上天赋绝佳的年轻人,反而会推荐到蜀山来,不会自己教。
像他这种人不在少数,修为卡在第六境巅峰,突破天关何其难也?苦修终老未必再有进境。不如趁此时间收徒捞金,享受一下剩下的人生。
属于是想开了。
对于这些权贵弟子来说,修行格外费钱,一大部分就是费在这里了。入门就要交上不少,宗门内提供的功法、资源都要比外面更贵,就连这次能被选上参加仙门大会的四个弟子,也不一定是真的修为卓越,可能就是家里给师尊送得比较多。
世上自然有不花钱也愿意全力栽培弟子的好地方,但伱天赋不足,那些好地方也不要你,是以想修行只能进这些想捞金的小门派。
“对弟子也不能一味严厉,仙门大会在即,还是要给他们一些信心的。”王玄龄对陈玄禄说道。
“也不是我总批评,我家这几个弟子天赋尚可,就是有些贪玩。”陈玄禄笑道:“你看,我早就说了今天要带他们拜会蜀山诸位,方才一找人就又少了一个,不知道又到哪里撒欢去了。”
“小刘可能是家里有事……”那女弟子小声辩解道。
陈玄禄瞪了她一眼,她赶紧低下头。
“这届仙门大会不同以往,禹都城内可能不大太平,是要告诫弟子小心一点。”王玄龄点点头道。
可能有西海魔门趁此机会来搞事的消息,他们已经通知到了监国府,只是还不好外传,以免打草惊蛇。魔门具体要如何施行也不知道,所以他只能如此提醒。
“说来确实如此。”陈玄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,“仙门大会尚未开始,这几日禹都城内已然怪事频发。”
“哦?”王玄龄问道:“有何怪事?”
陈玄禄左右看看,压低嗓音道:“不说别的,就说我亲遇的一桩吧,就颇为奇诡。”
……
“我玄心派所在的山下,有一片小湖泊,名唤‘玉龙塘’。”他缓缓讲述道。
玉龙塘因为水色湛清碧绿,两岸蜿蜒形状如龙盘踞而得名。名字起得好听,但其实不大,就像帝丘只是个小山包,玉龙塘和那些真正的大湖比也只是个小水洼。
“那一日,左近村民突然找上来,言称玉龙塘中接连几日涌现血水,请我帮忙看一看。”
陈玄禄既然在禹都城外这人口聚集的地方开宗立派,就少不了要和周围邻居村民打交道。
玉龙塘是平日周围村民取用之处,几次三番突然涌出血水,惊吓了不少人。家门口就有修行者,他们倒也没有入城去请监国府,就先找到了玄心派。
陈玄禄自不推脱,当即便应下了。
“我拈诀入水,当即来到水下,发现其间果然血色浓重。一路追寻之下,发现那些鲜血都是从一处水下洞窟之中涌出来。我进入其中,发现其中摆放着一道棺材!棺材缝中正源源不断涌出血来,其状诡异。”
“我以为是什么阴物作祟,便将那棺材搬了出来。”陈玄禄继续道,“来到岸上,日光一晒,那棺材便不再冒血。在周围众人见证之下,我便将棺材打开。”
“只见其中是一具女子尸体,栩栩如生。不知是何年月落入此地的,其状安详就像睡着一般。”
说到这,他的神情兀自有些紧张,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忌惮的事情。
“光到这里其实还不算离奇,但是我门中有个弟子是随家人进过皇宫饮宴的,他一眼认出来,这具尸首的身形样貌……”
“和当今武皇后长得一模一样!”
早上好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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